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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前 Mars

可能真是年纪到了,开始总回顾过往了。

八岁前,我活得仿佛一个未曾开蒙的动物,不懂和同学相处,也没去理解别人说的话,浑浑噩噩,后来一次选票,尴尬的票数让我开始刻意讨好他人,与很多人交朋友,渐渐了解班级的法则,开始根本不懂怎么说话,就每天观察别人,模仿别人,甚至还无师自通地说话前先想这句话说出口对面的反应,我下句又说什么,后面还不理解为什么别人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甚至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酷,现在想来,不过是说的话都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有时自己可能进行一点加工,然而很久都没有学会表达自己,看似能说会道,其实早就丧失了表达能力罢了。

有次放学,把班里一个比较出名的女生撞倒了,我按照自己乐观开朗的人设嬉皮笑脸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想逃一样地跑开了,当我走到家楼下时,刚好撞见一大群女同学从我家的楼梯口出来,中间搀扶着我之前撞倒的那个女生,她们还在讨论我妈,我浑身都打了个颤,她们看到了我,也没人上来跟我说话,我当没看到她们直接绕过她们跑上了楼,家里门是开着的,我走到我妈床前,想象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妈十年如一日地躺在床上,面容灰败,家里弥漫着一股药味,我想着,刚刚她们一大群人就这样在我妈面前说你女儿把谁谁谁撞倒了吗?我小半天才说话“刚刚我同学好像来了”,我妈闭着眼睛好像很累不想说话地嗯了一下,我又问她们说什么了呀,我妈眉头一皱感觉我吵到她睡觉似的“没说什么”,我心里猜测她们没告状的想法又确定了一些,但又怀疑是我妈故意这么说,反正我那天我又气又不安又惶恐又更冷漠了点,感觉这个家都不安全了,后来我又知道了带她们到我家的是前两天刚处的好朋友,第二天我还是到了学校,装作没发生过任何事的继续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每次交了新朋友都容易上头,然后要搞个结拜的仪式,结果发现每次一结拜,离友情破裂就不远了,后来就不搞这个了

小时候我还偷过钱,去买小吃,被打得很惨,后来不偷了,但家里丢了钱第一个就怀疑你,有次去亲戚家玩,回来后放学被一个刚练过跆拳道的男孩子打了,这个男孩子以前总带我玩的,但班上我人缘其实不是很好,可能是我太假了又虚荣吧,后来慢慢和这个男孩子疏远了,他对我的态度也变了,但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还犯贱地去挑衅人家,被直接锤了一拳肚子,痛得呲牙咧嘴,人家看了一眼就跑了,我最后等它稍微缓和了才开始慢慢挪动步子,强撑着回家,早知道当时就直接坐在地上哭就好了,回家一路就在想要继续撑着故作坚强还是别扭地告诉妈妈外婆。一到家就发现她们脸色不对,我什么也没说就透漏着一点难受地弓着身子走到一个没人的房间里,刚坐下就哭了,觉得自己好委屈,甚至边哭边想等会儿她们进来看到问起来怎么说,后来外婆脸色凶地进来了,把我拉出去一顿打,打蒙了,说我把亲戚家的外公的钱偷了,简直飞来横祸,可惜我怎么说没有她们也不信,毕竟前科在那儿。眼镜被打掉了一片,手上三条肿起来来的红痕,下午回到学校,逢人就说自己上楼摔跤了眼镜片都摔掉了,手臂还被台阶框到了,还给她们演示了怎么撞的。再看到那个男生基本就漠视当个陌生人了。

后来家里经常丢钱,但我真的没拿,但每次都是我被不分青红皂白打一顿,我有前科,都是我的错,“家里只有这么些人,我肯定没拿,不是你拿的还是哪个拿的”,后来她直接跟我到了学校,我问她来学校干嘛,她不说话,下课后被叫进办公室我才知道我妈是来告状的,我现在都想得起那个样子,她好像一下子精气神就上来了,就像一个痛子女不争的母亲一样,为了孩子的品行未来这种大事一定要支棱起来,自己操碎了心而不成只能再托付老师帮忙,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她比任何时候都体面,我却只觉得下头。然后我的噩梦开始了,一下课就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有时甚至上课上到一半突然被叫去,盘问我为什么偷钱,拿去干嘛了,还有其他科老师鄙夷的眼神,每次回到教室同学的询问,那段时间,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个念头是不想去学校,提心吊胆,晚上睡前想的就是明天要是再逼我我就从后面窗口跳下去,脑子里模拟着怎么退到窗前,以及跳下去前说什么话,但到了办公室其实又不敢做,老师逐渐不耐烦了,我得回答也从被冤枉到编了一个给了一个很可怜的老人这种故事

知道老师都很厌恶我,上课更是啥也不敢做,超认真地听课,后来成绩越来越好,老师的态度也慢慢转变了,我开始注意建设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印象,为了以后发生什么事,不会一下想到我头上。

听大人说,童年时光最是无忧无虑,你们生在福中不知福,但其实他们眼中的不值一提的小事可能就是我们眼中的灭顶之灾。

十岁我刚得到了一个玩具,很神奇,像手电筒一样,可以把熊大熊二印在墙上,这大抵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收到一个像样的东西,兴奋地跟妈妈分享后,吃饭时,她随手就把我的珍宝拿去做大方地给了对面的小孩,我妈还给它讲这个很好玩按一下按钮照在墙上就有图出来了,我当时僵住了,对面大人说这不太好吧小姑娘的东西,我妈说没事没事,她都这么大了哪还玩这些,对面大人对他小孩说那玩一会儿就还给姐姐哈,我低头吃饭坐了一会儿感觉忍不住了说了一句我上个厕所就跑了出去,一出去眼泪就一滴一滴流了下来,我妈也出来了,她应该看出来了,我忍着哭腔说没事,沙子进眼睛里了。她温柔地教育我,给弟弟玩会儿嘛人家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也懂事了哈可以理解妈妈哈

其实当时还是不理解的,不过现在理解了但不认同。

我有个表弟,就像那种大城市的孩子一样,会各种技能,拿各种奖,体育也很好,平时又低调随和有点不爱说话,是每次过年时家里的宠儿,我妈经常骂我看别人上的什么学校又会干嘛会干嘛,我就知道看电视,在家也不晓得看看书写写作业。应该有很多人跟我一样的这种经历吧,我有时也怪自己怎么总沉溺电视,现在想来简直就不是那么回事,人家厉害是因为爸妈给他报了各种补习班培养,然而把一个小孩一个人放在家里,自己出去打麻将,家里只有电视一个娱乐设备,我觉得是个人都会去看电视。

我现在上学离家很久了,反思过去发现家庭氛围真的很糟糕,家务谁都不想干,都懒,孩子就是母亲的发泄桶,我自己也天天一到家就面无表情,叫干什么也是很久才动,承受着各种负面情绪还被指责出去见人不开朗不大方。

一个人在家只有无尽的孤独无聊,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到睡着,两个人就是无尽的吵闹,有时就像个仇人一样,反而在学校倒成了最快乐的时间了。

初三抑郁了

到了高一高二,把成绩看得很重,题目想一分钟想不出来就去问老师,不想浪费时间,我从初中的上课睡觉也能保持第一,变成了勤奋但不聪明全靠努力的那类人,被老师当着全教室说谁谁智商比我高,但没我努力所以分数上不去,我当时想,再也不找他问题再也不理这个老师了,明明就是他们没弄懂的题就放着而我选择了一条最轻松的道路去解决这些问题凭什么就被说笨了。

高三之前我妈基本就在外面做生意,一个月可能回一次,高三时说要陪我最重要的时刻,给我做饭。身边大人和亲戚都说看你妈对你多好,高三专门来陪你,我没说什么但心底其实是抵触的,是真的不习惯,以前每天回家就是继续做题,现在每次回家全是她的唠叨做题什么的根本做不到就觉得很烦,尤其是每隔一会儿就叫你,后来我也逐渐妥协,回去就准备睡觉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时起床也就挣扎个几分钟就起来了,现在被叫起床反而起不来了,早上还时不时要吵几句嘴,真的很烦,高考前几天我说清淡点就好,像平常一样就行,但我妈非要做很多很油的肉菜,这也许是所谓妈妈的爱吧,但有时我又真觉得她只是要在别人面前表现一样,我无论怎么说,清淡点更利于思考,做这么多也吃不完,而且我已经超重了都不行。

我万万没想到到了大学才是噩梦的开端,小时候的痛苦真的很纯粹,到了大学,连苦难都复杂深重了起来。

大多数人,其实都只是苟延残喘地活着罢了,但就怕自己以后也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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