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写下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里主要有三个人。F，C和L。

 

大概是四岁那年，我从城市的边缘搬到了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段。

 

许是家庭条件变好了，也可能是为了我能得到更好的教育。

 

那一年，幼儿园中班。

 

F就是我在这个时候认识的。

 

她的妈妈是这个幼儿园的老师。

 

我不记得我和F是怎么认识的了，但那个时候，我认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她也说过，幼儿园之后，她小学要跟我上同一个小学，初中要跟我上同一个初中，高中大学也要上同一个。

 

我们的父母也相互认识。

 

后来的记忆就是要上小学了。

 

的确，我们上的是同一个小学，而且在同一个班里。

 

我还记得，我的第一个书包，跟F是一模一样的。

 

粉色的，HelloKitty拉杆书包。

 

好朋友就是要用一样的东西。

 

这个书包，用了一年，F就换了一个书包。

 

因为我们的父母相互认识，于是约着一起去上课外的兴趣班。

 

一开始是去学竹笛。

 

每个要上课的晚上，我和妈妈一起到她家楼下等她和她妈妈，然后我们再一起去老师家上课。

 

有时走路，有时坐车。

 

我记得，是欢声笑语的。

 

下课之后我也总会在F楼下和她玩儿一会。

 

很幼稚的游戏，石头剪刀布，赢了的往前走一格地砖。

 

很无聊的游戏，我们从没厌倦。

 

后来我们还一起去少年宫上兴趣班。

 

我记得的，就是奥数和美术。

 

除此之外，我上跆拳道，F上舞蹈。

 

少年宫是我家的方向，因此我们不一起去，但是下课了总会一起玩一会，再一起走回家。

 

先经过我家，分别，然后F回家。

 

我们还做过很幼稚的事情。

 

比如上着课的时候，约好3,2,1一起“啊”一声。没有为什么，就是捣乱。

 

我不敢的。

 

她说，这有什么，一起嘛。

 

我说好，F"啊"了，我没有。

 

还有，她当时喜欢一起来看流星雨。

 

我就买了几张一起来看流星雨的卡贴。

 

贴在交通卡上面那种，当时很流行。一块钱一张，倒十次垃圾的钱。

 

她没要，我也不喜欢，我给了我爸爸。

 

除此之外，我还记得我们友情破裂前，在学校的一个片段。

 

那时候F的座位和我隔着一条走廊。

 

有一次，她向我借蜡笔。

 

我在看同桌画画。

 

我很喜欢看别人画画，一看就移不开眼那种。

 

我知道她在叫我，我摆了摆手示意她等一下。

 

可能我的表达有问题，也可能她没明白我的意思。

 

她一直在叫我，我一直没理她。

 

下课铃响，同桌停下了笔，我才回头问她怎么了。

 

她说没事，想借蜡笔，现在不用了。

 

课间十分钟，然后又是上课。

 

她问我借自动铅笔。

 

我给她了。

 

我要用的时候问她要，她没理我。

 

我叫她好几声都没理我。

 

我拍了拍她，还是没理我。

 

我扯她衣服，她依然没理我。

 

没办法，我只能自己伸手去她桌面拿。

 

真的着急用。

 

这回她理我了，一把摁住了我的自动铅笔，斜着眼跟我说了一句，体会到别人不理你的感觉了吗?

 

我当时想，我借你东西又不是我的义务，你借我东西怎么还这么对我。

 

那个时候应该不懂什么是权利什么是义务。

 

或许我想的是，我又不是故意不借你，我当时正忙着呢。

 

不过我什么都没说，只是试图抽走她压住的自动铅笔。

 

我没她力气大，没成功。

 

我威胁她说，我告老师了啊

 

她没理我。

 

我说我真告了。

 

她说，你告呗，怕你啊。

 

我真的举手了，但是没举多久我就放下了。

 

我怕。倒不是怕她，我天生怕老师。只要老师跟我说话我就发抖。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我们闹这么大动静老师也没搭理我们。

 

竹笛的课F没坚持下去，我从去老师家上课转成了去少年宫学竹笛。

 

自那以后，再没在她楼下等过她了。

 

后来，我无意间听到别人说，F其实很讨厌我。具体讨厌我什么我不知道，也或许是我不记得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同学之间的挑拨离间，还是她真的不喜欢我。

 

挑拨离间，我在初中的时候回想这件事才猜测会不会有这种可能。

 

知道的当天，委屈啊。

 

晚上躺在床上悄悄地哭。

 

没有告诉父母。

 

被别人讨厌这种事情怎么能被人发现呢?

 

在学校与F的相处一切如常，我们看起来还是最好的朋友。

 

我试着忘记这件事情。

 

只是，

 

某一天开始，F不跟我说话了。

 

非常突然地。

 

她把我当成了一个透明人。

 

把我身边除她之外，跟我玩儿得好的几个同学也当成了透明人。

 

我认为跟我玩儿得好的。

 

当时女生分成了两群人，一群学习好的，一群班里垫底的。

 

我现在回想才发现，原来当时的两群人是按成绩分的。

 

我们这群垫底的大概有三四个人，当时F也是其中之一。

 

她把我们这几个人都当成了透明人。

 

我开始一两天还不死心，试图跟她说话。

 

后来发现F真的把我当透明人。

 

我一开始难以接受，但什么都没干。

 

后来想着想着，就恨起来了。

 

好，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但还是气不过。

 

自己难过了几天，想要反击。

 

九个键的砖头手机，只能发消息的QQ。

 

nikanbujianwo,dannizaiwoyanligenbenbushigeren，nizhishigedongxi。

 

那个时候，刚刚开始接触拼音打字。

 

依然是躲在被窝里，一个一个键地敲。

 

发出去，关机，睡觉。

 

然后的一段时间，一切如常。

 

我们的QQ聊天也停留在了我发出的那句话。

 

在我快把这件事情忘记，觉得已经解气的时候，我妈妈跟我说，

 

你发给F的消息我知道了。

 

没多严肃，也没多正式。

 

她在厨房做饭，我倚靠在厨房门框像往常一样在汇报我觉得在学校里遇到的有趣的事情。

 

我总是费劲脑汁记住学校里面发生所有有趣的事情，一整天不断回忆重复这些有趣事情的关键词，为了放学之后能说给妈妈听。

 

这可能也是我学习不好的其中一个原因。

 

妈妈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提出了这件事情。

 

或许是严肃且正式地。

 

我不记得我当时回复的是什么了。

 

总之，妈妈还是对我一样的好。

 

三年级，我也换了一个新书包(新书包)。学校说拉杆书包伤地板。

 

QQ能发表情了。

 

聊天框里我发的那一条信息作为最后一句聊天停留了很久，但没有一直停留。它被更新了。

 

：你把我当成东西，但你在我眼里压根连东西都不是。

 

自那天之后，我除了会讲遇到的有趣的事情，还会讲F干了什么，哪里哪里不好。

 

每天，变着花样地说。

 

之后换座位，老师給安排的。

 

F坐我前面。

 

她比我高，挡住了一半的黑板。

 

每天被迫看她的后脑勺。

 

委屈，生气，情绪就这样积累起来了。

 

我开始想办法报复她，但我又胆小得很。

 

想到了一个很怂的主意，拿笔画她后背的衣服。

 

我还给自己想好了理由。

 

如果别人问起来，我就说是我把笔放在桌面，她自己靠下来自己蹭到的。

 

这个理由也确实用到了。

 

是D来跟我说，你别画她衣服了。

 

D跟F住一栋楼，他们父母也认识。

 

她成绩很好，不是我们这群人，我跟她不熟。

 

她显然不相信我的借口，但也没再追问。

 

五年级的时候，F突然跟我身边玩儿得比较好的人说话了。

 

过了那么几天，她也开始跟我说话。

 

我喜出望外。

 

不久之后，学校通知要去学农。

 

四天三夜，我们班女生有三个半的宿舍，自己选想跟谁一起住。

 

学习好的那群女生平分三个宿舍，我们学习不好的那群分到了半个。

 

宿舍的另一半，分给其他班。

 

F跟我一个宿舍。

 

他们推荐我做舍长，我推脱不过，就接受了。

 

舍长有两个工作，一个是管理钥匙，另一个就是管理室友。

 

晚上洗澡给的时间统共只有半个小时，超过了这个时间整个宿舍到外面罚站。

 

八个人，半个小时。

 

F一个人就占了20分钟，导致后面七个人只能洗得非常快。

 

第二晚，我不让F第一个洗，但她不听。

 

她说她就要第一个。

 

我想为大家争取一点时间，洗澡毕竟是经历了一天耕种学习之后最好的放松方式。

 

但我吵不过她，我是胆小的。

 

我想叫大家一起劝她。但其他室友对于她第一个洗这件事情好像没有什么意见。

 

我三天没洗澡。

 

之后，F跟我的相处方式虽说没有从前那么好，但也算是正常同学那般相处。

 

她再没去过少年宫。

 

六年级，小升初。

 

我们学校的对口初中，据说在我们区不是很好，但我们小学的人大概率都会升到那个学校。

 

除非你有特长，或者成绩特别好，那就能考去其他学校。

 

F去了对口学校的重点班，我去了另一个初中的艺术班。

 

我曾考那个初中的艺术班，但我没进。

 

电脑派位把我派进去的。

 

我想着，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我要在初中重新做人，我要珍惜。

 

我也是在这个班里认识C的。

 

她是，我们班的班长，很优秀，学习成绩也很好。她后来还被保送上了高中。

 

我不记得是怎么跟她距离越来越近的。

 

她是我初中三年里最好的朋友。

 

初中的女生也有分一群一群的人，但我没有在意。

 

我在意的只有我们两个。

 

整个班都知道我们关系很好，我却只是说 我在那个时候再次碰见了 她很好。

 

她总是鼓励我，说我一定不是个平凡人。

 

她说她有预感，我以后会很优秀。

 

我当然希望她说的是真的，但我只是笑笑。

 

C对我真的很好。

 

我依稀记得，我在初中的时候闯过祸。她利用班长的职位之便掩护过我。

 

像别的好闺蜜一样，上厕所会叫我一起，上体育课或者去做课间操的时候也会叫我一起。

 

她还会主动挽着我的手。

 

我很开心。

 

但我从来没有给过她回应。

 

有时候还会拒绝她一起去厕所。

 

我们中午去的是同一个托管。

 

我们总是一起去，一起回来。路上她很喜欢跟我聊天，跟我讲故事。

 

我很少说话，总是在听。

 

我也记得，我并不是总是耐心听的。

 

有时候我会故意打断她的话，或者出言讽刺两句，试图让她不要说话。有时候也会故意走得很快，想甩开她。

 

我抗拒她的接近表现得很明显。

 

但她从来没有说过我，也没有离开我。

 

她还是如从前一样，会什么事情都找我一起，什么事情都跟我分享。

 

我很开心的，我很喜欢这一段友谊。

 

但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突然一瞬间会很讨厌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因此会故意对她不好，想推开她。

 

过后我会后悔。

 

然后我便刻意地对她好，什么都依着她。

 

想把我的全世界都给她。

 

然后我又突然很厌恶这么卑微的自己，我又再次推开她。

 

后来，她家里出了变故。

 

她想跟我打视频电话。

 

我接了，但是我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让画面对着天花板，没有让她看见我。

 

她跟我说了很多。

 

但我一句话也没说，我假装这根本不是我接的，是手机自己接通的视频，假装我的手机没开声音，假装我不知道这件事。

 

最后她说，没事了，你早点睡把。

 

视频电话被挂断。

 

我盯着手机很久，没有动。

 

妈妈进来看看我有没有认真写作业，叫了我一声。

 

我吓了一个激灵。

 

我妈说我又在玩手机。

 

我笑了一下，把手机放进柜桶开始写作业。

 

我后悔的，我刚刚应该说点儿什么。

 

说点儿什么都好。

 

一直后悔，到今天也后悔。

 

回到学校，一切如常。

 

C还是像往常一般对我好。

 

我还是像往常一样，推开她，然后对她好那么几天，又推开她。

 

一直在循环。

 

我很渴望有一段闺蜜般的关系。

 

她给我了，我没意识到。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那一段时间应该就是闺蜜了。

 

但我一直以为，如果对方没有主动说我们是闺蜜，那我们就不是。

 

C是我玩得比较好的朋友。

 

我怕我是一厢情愿地喜欢她，想跟她做朋友。

 

因此我一直没有很大方地说我们是好闺蜜。

 

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她一直在容忍我的各种行为。

 

真的很对不起她，我一直想跟她说对不起。

 

但我说不出原因。

 

我没有真心待她，没有珍惜她。

 

让她在最难过的时候，明明有好朋友，却仿佛孤立无援。

 

初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高中会出国读书，但一直没告诉她。

 

直到初三快结束，我才假装我也是刚知道，跟她说的。

 

她说她真想跟我一起。

 

我说，那就一起。

 

她笑了一下，说算了吧，她妈妈不会同意的。

 

虽然说出国，但我还是要参加中考。

 

很幼稚的原因，我想用此证明，我能考上高中，出国只是我的选择。

 

其实我自己知道，我同意出国是因为我怕我考不上高中。

 

中考我参加的是艺考，考前可以去我要考的那所高中参加他们的艺考培训。

 

F。我们一个培训班。

 

我很心虚，我后悔给她发了那样一段话，也试图修补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以为这是个机会。